单翼的天使-天使之翼.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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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单翼的天使|天使之翼 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见儿子“篡改”一节课文 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里，有一段“先朗读，再背诵”的课文：“爸爸是一棵大树，妈妈是一棵大树。我是一只欢乐的小鸟，在两棵大树间飞来飞去。” 我儿子念到这里，很快做了如下更正：“我家只有一棵大树，那就是妈妈，我是一只不欢乐的小鸟，只能在一棵树上跳来跳去。” “你爸爸呢?”有小挚友问。提起爸爸，这小脸就有一片迷茫着陆。 我心里一沉。这受不起伤的年龄，隐隐有了生命最初的痛觉。看来有些事瞒不过他了，但我不希望他对走远的父亲心存怨恨。于是，不得已把过去串成一个故事讲给儿子听。 这是他自己渴求父爱的故事。我和儿子的爸爸早已走出了各自的生活。可爸爸妈

2、妈又哪里走得出儿子的视线，在孩子眼里，父母是一只小鸟的左右两翼，是安放童心的双轮马车。 惋惜他一出世就只有独轮车母亲的臂膀是他生长的摇篮。让我惊异的是，他生平入迷的第一本书，竟是卜劳恩的幽默漫画父与子。他不止一次指着画里那个和儿子满地打滚的父亲求我：“叫他来做我爸爸吧!” 生平上瘾的第一部影片，是狮子王。每当小辛巴泪汪汪地跟父亲的影子对话时，儿子都会放声大哭。十七八遍看下来，一遇那场景他仍旧大哭。 那年儿子刚满3岁。生下来1000多个日子，与父亲见面没几次。这天，做父亲的突然想见见儿子了，我们便相约着，在少年宫碰头。 老远，那人正眯眼朝儿子看。儿子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始终走到跟前，站住了。我嘱

3、咐：叫人。儿子怯怯地喊了声“伯伯。”我说再看看，是谁?“叔叔!”儿子仍没认得出。 做父亲的没法生气儿子在娘胎里，父亲就突然不辞而别了。从小失去父爱的儿子，不知道父亲意味着什么。而按常规，婴儿其次个月就能凭嗅觉认出父母，并用视力将父母与生疏人区分开来。 记得他刚牙牙学语时，有七八个挚友来串门。他把客人一路看过去，见着男的，就一路“爸爸”喊过去，弄得我哭笑不得。 此刻，做父亲的眼里有一闪即隐的落寞。对如何与孩子玩耍，一时也茫然不知所措。好在儿子很快嗅出了什么，主动跟父亲玩开了。 究竟是男人，带儿子玩也有男人的玩法。只见他伸手探入正在蓄水的鱼池，掏出一根碗口粗的水管，刹那间冒出一注小小的喷泉。再向天

4、高高举起，又射出一束银光，泻下一线飞瀑。 儿子忽然激昂，突然就爆发出脆亮脆亮的一声“爸爸!”旋即飞跑着扑过去，缠住爸爸抢那根巨大的“洒水枪” 水珠乱飞，水雾迷漫。儿子满身水涟涟地感受着水的气流、速度。他怪叫，做鬼脸，翻跟斗。我很少见他玩得这么放纵。噢，父与子的漫画里，不就有“打水仗不择手段”? 我远远坐在一棵树下，看着这一切。哗哗的水声中，时常夹杂着“爸爸”的喊声。明显，他也更喜爱父亲的嬉戏风格。据说男人女人天生的生物学差异，可能在父母的嬉戏模式上起作用。父亲擅长弹跳和高举，玩耍性质更富有刺激性。而母亲更趋谨慎。 儿子有太多的“为什么”，我真怕他追问“为什么”。因为世间有些事，是不堪问的。于是

5、只好“糊弄”他 “我爸爸呢?”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为什么?”“那儿有好多好多灯灯。”“灯灯里头有爸爸吗?”“灯灯里头有童话。”于是，他会两眼出神于“灯灯”，并跟“灯灯”打着手势。 他放不下“爸爸情结”。我有过一位挚友，和儿子玩得很投入。一天，儿子突然歪着小脑瓜仔细地对他说：“我看你倒有点像我爸爸的。”把挚友闹了个大红脸。挚友告辞时，儿子用小手把门一挡“别走了，求你快来做我爸爸吧!” 甚至带他上音乐厅，他都给我出过类似难题：“那个指挥太好玩了，带他回家做爸爸行吗?”真想不透，一个簇新的小生命，为什么跟人类最古老的情感更接近? 然而担当感情后果的不是生意人的事。天很快暗下来。还没疯够的儿子

6、，不情愿地跟我们走进一家餐厅。爸爸请他吃了他爱吃的大虾，还有鲜榨西瓜汁。 不知怎么，儿子像敏感的小动物般担心起来，时而作深思状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深思。当父亲起身去买单时，儿子小狗一样一路嗅着踪迹追过去了。生怕他逃跑似的紧紧牵住其一只衣角。 这个细微环节让我心惊那时那人的衣裳口袋是空的，只听说他已破产。但孩子丝毫不在乎，他要的只是爸爸，而不是爸爸以外的任何什么。 走出饭店大门，满街灯火已喷涌而出。“我得回去了。”他向我们母子告辞。“回去?”儿子瞪大警惕的眼睛，“回哪个家去?家里还有谁?”“有”他闪耀其辞，“爸爸有好多事，我会很快再来看你”儿子眼巴巴仰面伸手那只小手，多么渴望让爸爸的大手许

7、久握住。 儿子左手牵住爸爸，右手伸向妈妈，把我们硬朝一个方向拖“走，我们3人一道走!”我蹲下来制止他“妈妈抱你走。”“不，”他泪汪汪地说，“人家小挚友，都是一家3口。” 我已能有效瓦解自身的伤痛，却如何抵抗得了孩子受伤?我与儿子的爸爸相对无言。 此刻，我冷静地用幽默打破缄默“让爸爸跟你躲猫猫”做父亲的悄然一松手，很快就消逝在灯火深处。儿子起先还真以为在躲猫猫，后来发觉爸爸“丢了”，连忙高声喊，“爸爸!”没有回应。他的确已经走远了。“爸爸!”没有回应。 突然，儿子挣开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大街上，东跌西撞地穿过人流车流，去追已消逝了背影的父亲。我一下子懵了，昏昏沉沉去追险境中的儿子。 街头一阵小小动

8、乱。猛听到有车“哧”地一声戛然刹住。“这小孩子找死啊?喊魂啊?”司机急吼道。 “我找爸爸。”全不知惊险的儿子一脸无辜。司机心一软，下车抱起他：“谁把这么小的孩子丢了。”我惊魂未定地接过儿子，只见这小脸画满了一条条泪痕，哀哀无告的眼神，足以让慌乱的街宁静下来! 背着儿子渐渐往回走，儿子一路哭到家。“这是为什么，妈妈?”“别再问为什么，睡吧。”那是我一生中走得最漫长的路。 这“故事”讲完后不久，我望见儿子写的日记：“5月25日，雨，外公给我捉了只黄色的小蝴蝶。我一看它还是个蝴蝶孩子呢!它肯定想回到妈妈身边，于是我一松手放了它。它飞着飞着似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再见。” 我欣慰，那只伸向夜空的小手，没扔出无望，而是接着释放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