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政治-哲学之张力探析 ——基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的视域-刘华萍.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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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广东社会科学 2018年第1期 马克思“政治-哲学”之张力探析 基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的视域刘华萍摘 要马克思“政治-哲学”之间的张力探讨对政治哲学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马克思一方面基于对柏拉图所开创的政治哲学传统的认知,深知政治与哲学之间的张力,另一方面又试图通过哲学指导政治、哲学家积极地参与政治,来实现政治的消亡。马克思不仅在政治与哲学的看法上呈现出一种张力意识,而且在他自身与其政治实践之间亦呈现出一种悖驰的状态。不论在哪一方面都呈现出马克思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之间的更深层次的张力:反叛与传承同时共存的局面。关键词马克思 “政治-哲学”观 张力中图分类号 A8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

2、号 1000 -114X (2018) 01 -0074 -07本文试图以文本为依托,从宏观上探察马克思政治与哲学两者之间的关系及其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之间的关联。笔者用“政治-哲学”观这一概念来阐释政治哲学领域内政治与哲学之间的关系问题,马克思在这一问题上的认识包含了三个方面:一是在政治与哲学之间马克思所持有的带有张力性的观点和立场,二是在马克思的政治实践与其政治思想之间显现出一种悖论或者矛盾的状态,三是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观试图对整个西方政治哲学传统实现突破与反叛,而最终在某些方面还是继承了传统、陷入了传统的桎梏。一、政治观与哲学观之间的张力性意识马克思的政治观与哲学观经历了一个从青年时期

3、传统的明晰的思辨理解走向反传统的张力性的认知这样一个过程。概括起来有以下三个层面。首先,在对政治与哲学之本质的理解上,马克思基于传统同时又有意识地把二者放在一个相较性的层面来阐释。他对政治的批判基于他对政治的本质的理解,而他对政治的这种理解又是其47本文系教育部社科规划青年项目“西方政治哲学传统视阈下的马克思政治哲学关系研究” (项目号16YJC710025)的阶段性成果。万方数据政治观与哲学观之相较性的产物。马克思曾精辟地阐释过哲学与政治的本质。他认为“政治的原则就是意志” ,它很难真正地理解事物的本质。哲学追问的是“什么是真实的?” ,即那些具有普适性价值的关于所有人的真理;而与之相反政治

4、追问的则是“什么是有效的?” 。它所关怀的是关于部分或者个别人的真理,如果那也能称作真理的话。哲学的思维,永远都只能表达不动的东西,把那些永远处于流变中的事物进行抽象概括,实际上也就是把各种流动的东西概念化本质化,由此产生出经过处理了的多样性的世界。相较于流变的现象世界而言,哲学就是各种事物的抽象与固定,是抽象概念的体系。而政治所面对的世界则是瞬息万变的、活生生的多样的现象世界,它对世界的理解是直接性的时效性的。因此,哲学对政治应具有绝对性的指导意义。因此,马克思批判政治,青年时期体现尤为明显。第二层面的张力性体现在马克思深知二者的区别,同时又提出哲学面向政治参与实践的主张。马克思曾反对德国人

5、尤其是思辨哲学家们只注重思考概念、观念,而不注重改变现实的活生生的政治世界。德国人非常善于抽象的哲学思考,可是对于如何去实现那些观念却没有自觉的意识。对马克思来说,更有现实意义的事情莫过于改变现世的状况。他批判黑格尔的国家哲学,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黑格尔的国家哲学只关注抽象的国家,而不是现实的政治国家。马克思认为,只有那种关注现实的关于政治国家的研究,才是真正合理的研究,否则这种理论本身会因为缺乏现实性而很难具有说服力。简言之,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在共产主义和奥格斯堡总汇报中马克思曾严厉批评过那种对关涉政治和实践的畏首畏尾的思想。马克思对于政治的理解,一方

6、面认为理论的实践必须与哲学的思考结合起来,在很大程度上哲学必须指导政治,否则那种政治的实践带来的可能会是灾难;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对于哲学的实践或者政治的参与畏首畏尾,那么这种思想也是应该批判的。成熟时期的马克思试图通过人类的生产实践,给出一条哲学通往政治的现实道路。哲学应该是植根于现实社会生活的一种思想和观念。传统政治哲学从柏拉图一直到黑格尔,政治与哲学之间是分离的而理念的哲学与落后的政治之间也是不相称的,这诱发了他对这种二元对立模式的反思与批判,提出哲学面向政治的实践唯物主义的主张。马克思坚信通过人类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政治与哲学之间的张力将会消亡。马克思为了人类解放这一大写的政治目的才开始

7、了对社会问题的解剖和政治经济学的解剖是显而易见的。正如阿尔都塞所说, “哲学也许代表着理论领域中的政治, 反之亦然,与介入到阶级斗争中的阶级相比,哲学也许代表着政治中的可行性”。第三层面的张力性主要体现在马克思的政治实践或者说政治革命的角色上。马克思一生似乎都试图承担两种角色:思想者与革命者。无疑,这两种在他看来似乎可以结合但是实际上不可能兼顾的角色给他带来的是一种张力性的状态。马克思非常相信政治的力量,并且坚信通过有组织的政治革命能够实现他的理想。但是,我们考察马克思一生的政治历程不难发现,相对于他的哲学的影响力来说,他的政治经历显得逊色得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马克思一直都没有参加过真

8、正的革命行动。他的大量的政治行动只限于与一些报纸编辑或者工人领导的交流,了解一些革命动态,并对这些动态提供充满热情的客观报道。当他无力了解更多政治消息的时候,他也只是极力地以文字报道的方式去探求真相。他最直接的政治参与是为公社提供意见和建议,以及帮助他们制定政策与策略。 1871年9月时,马克思曾承担过筹备国际工人协会伦敦代表会议的工作,但他的重要目的是调查巴枯宁社会主义民主同盟问题批判其政治放弃论。直至19世纪7057万方数据年代,党内的派别斗争和政治形势的发展使马克思非常失望。当他发现国际无产阶级的联合不再符合自身理论设想的时候,马克思最终退出了国际。从此马克思开始离政治渐行渐远,过着远离

9、政治斗争的宁静生活。笔者以为,如果说马克思是一个革命家,他也并不是一个能直接参与政治的革命家。也许正因为如此,很难说他在政治上拥有过真正有影响力的地位。就共产主义思想及共产主义者这个问题来说,马克思并不是其中的早期参与或领导者。第一位真正的德国共产主义理论家是德国的一个裁缝威廉魏特林,他的第一本著作是现实的人类和理想的人类,于1838年出版。 “1842年底,恩格斯才宣布自己是共产主义者,大约直到1843年下半年,马克思在对自由主义和黑格尔哲学进行漫长而深刻的清算之后才宣布自己是共产主义者。”另一方面,就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政治著作而言,似乎难逃他自身所批判的窠臼:哲学在完成自身的抽象阐述的时候放

10、弃了很多政治的现实性的方面。因此,有学者指出,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没有根据1849年后发达国家的历史经验来系统地思考在发达和稳定的资本主义中资产阶级国家的政治结构和政治功能问题。”再者,关于现实的工人运动,马克思似乎缺少了一些鲜活性的东西,这些东西为恩格斯所补充,我们知道,恩格斯在在19世纪40年代初,一直在英国工作和生活,他非常了解英国工人阶级的生活和工作状况,并将这些见识与阅历写成了一本非常重要的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对于自己与政治之间的这样一种关系,马克思自身亦有所认识,下文将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阐释。二、 “政治-哲学”观与政治实践之间的悖驰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观与其政治实践之间的

11、悖驰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马克思的哲学理论与现实政治之间的关系,一是马克思自身政治历程与其政治哲学的关系。(一)哲学理论的激情与政治现实的限度在马克思的早期批判中,从书报检查制度到林木盗窃法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到犹太人问题,都与当时的现实政治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一直注重通过政治使哲学走向现实。他从一开始就立足现实的立场和革命的态度批判那种“作为哲学的哲学”。在确立自身唯物主义接受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时候,他对费尔巴哈也是批判地接受的,比如他认为关于哲学改造的临时纲要强调自然过多,可是并没有那么强调政治。直到马克思确立了历史唯物主义,他也是把无产阶级看作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人,同时也把实现政治解放以

12、至人类解放的主体责任放在无产阶级身上,试图通过无产阶级实现政治与哲学之间张力的消解。马克思从不吝啬表明自己的无产阶级的以至全人类的立场。马克思始终有一种阶级的自觉性,试图达到“改变世界”和“人类解放”的目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马克思评论了各种各样具体的政治事件,但是他很少系统性地关注革命前欧洲的政治结构、立宪结构及其实际形式。同时,关于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的许多细节,马克思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具体的描绘或说明。在这些具体问题上马克思是非常慎重的。他留给我们的更多的是关于未来社会的一般原则的阐释。 “在诸如经济社会化的性质或者经济计划的制度安排这样的问题上,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提供任何具有实际作用的具

13、体指导。此外,还有一些主题,他们没有提供任何一般的、模糊的哪怕是过时的指导,因为他们从未觉得有必要思考这些主题。”马克思从不对社会主义的经济和经济制度做出具体的阐述,也从不论及共产主义社会的具体形式。我们所能获取的也是关于共产主义的一般性的认识,尽管有些是全新的。其次,关于未67 万方数据来社会我们所能获得的也只是浪漫主义的抽象感觉。我们所耳熟能详关于共产主义社会的田园牧歌式的描绘,每个人都能追随自己的爱好从事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我们每一个人就不会老是一个角色 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马克思对未来社会的这种田园牧歌式的描绘体现的也许是

14、一种模糊与谨慎的处理态度。他的谨慎也许是基于这样一种考虑,即作为革命的领导者与主要倡导者的无产阶级是一个本身处于发展过程中的阶级。对于一个处于不断变化发展中的力量来说,也许对他们做出蓝图式的规划本身是不符合马克思的精神的。当然也有可能马克思通过自身的政治经验,深刻地认识到要想完全按照哲学理论来推导构建政治社会本身就是非常艰难的,因此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重申一般原则。更进一步来说,马克思的哲学理论对政治所持有的这种激情也是很有限度的。这主要体现在他运用理论参与改变政治这一方面。马克思对政治的涉入激情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 1846年初, “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由当时布鲁塞尔的政治流亡者成立的

15、时候,马克思就是其常务委员会委员,在此基础上他还把这个第一个共产主义组织与伦敦、巴黎、德国等地方的正义者同盟建立了通讯联系。 1847年1月时,在正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上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在正义者同盟领导的邀请下发言并阐述自己的理论。而1848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以后,马克思到达巴黎着手成立了中央委员会,马克思成为了当时中央委员会的主席(这是他从事政治活动的最高职位,尽管时间不长)。又比如, 1864年国际工人协会的成立时,马克思当时是德国的通讯书记。国际工人协会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马克思所期望的无产阶级的联合。但是,从另外一个视角来看,我们会发现,即使是在马克思政治生涯的这一巅峰时期,他在国际工

16、人协会的政治活动中并没有核心的领导力。他试图为工人协会的政治活动提供理论上的指导,并与协会内部的宗派主义和空想理论作斗争,这是马克思所从事的主要活动。例如在关于国际工人协会的纲领和章程问题上,马克思就对勒吕贝等人的空想社会主义的想法非常愤怒。经过一再斗争与妥协马克思起草修改了临时协会章程,但是章程中还是不乏“真理、道德和正义”等具有资产阶级抽象意味的字眼,因为那是协会领导人一致要求体现的。这也许表明“在实际的政治斗争中,围绕着国际始终存在两种对立倾向的斗争”。10马克思的主要政治努力,以1864 - 1873年的第一国际为代表,都以失败告终。马克思的后半生基本在英国流亡,但在英国的政治思想界也

17、同样没有确立重要地位。有学者指出,马克思对于工人政党的领导和影响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们顶多是向这些政党的领导人提供过建议 但是并非总是接受他们的建议。马克思和恩格斯担任过共产主义同盟的领导人,这是他们可以与后来一些马克思主义组织的经验进行比较的唯一政治经验(1847 -1852)。” 11由此可见,尽管马克思对现实的政治充满了参与或者变革的激情,但是他与政治之间还保持着很大程度的张力。(二)政治参与上的谨慎与悖论首先,我们来看看马克思关于政治的理论上的谨慎性,在对待工人阶级运动方面,马克思是非常谨慎的。比如1871年国际法国支部要成立巴黎公社的时候,马克思就认为这是巴黎的工人以国际的名义贸然

18、采取的行动。他认为在没有理解自身政治行动的理论,同时又没有自己阶级组织力量的情况下,仅凭一时热情来革命的行为是非常愚蠢的。但是我们知道,巴黎工人并没有按照马克思过于学究式的理论前进,而是义无反顾地举起了工人运动的旗帜。法国巴黎的工人真正站立起来,马克思又难掩内心的兴奋,并对此表达了满腔的歌颂。很明显,结果很失败,以至于77万方数据马克思只能以“如果斗争只是在有极顺利的成功机会的条件下才着手进行,那么创造世界历史未免就太容易了” 12来聊以自慰。他主张使哲学成为改变政治的力量。可是,就像从柏拉图开始的许多政治哲学家一样,当他们真正涉入政治的时候,事情就显得异常艰难而复杂。他发现要使那些世俗之人(

19、包括那些工人阶级)相信对真理的信仰和精神的信念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对此马克思曾说: “在德国,我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在这里,人们自己作践自己”。13其次,我们再来看看马克思自己在政治参与上的悖驰状态。马克思自完成学业以后就一直为反对专制、反对宗教,争取自由、民主而努力。他曾经与鲍威尔着意创办一份激进的反对派的报纸,但是计划没有实现。马克思转而为德意志年鉴撰稿,成为其积极的撰稿人,直至成为莱茵报的编辑。 莱茵报遭到查封以后,马克思又参与创办了德法年鉴。 德法年鉴被停以后,马克思继而在前进报上发表政论文章。再后来积极地投入到正义者同盟、共产主义者同盟、 新莱茵报、国际工人协会等的政治活动中。尽管如此

20、,马克思对政治活动的参与更多地是在报刊、文章、出版物的领地里面,理论上的抗争与批判是其更为主要的内容。他并没有真实地卷入到政治的洪流中。正如燕妮当初劝告马克思不要卷到政治里面去,说那是非常危险的14一样。即使是在国际工人协会时期,马克思在工人中获得了崇高的威望,但是他也没有成为后来两个重要的工人阶级政党的创建者。在某种程度上这与他所执着的理念诉求是不一致的。如果他仅限于理论呐喊和政治鼓舞,那他的政治图景就一定会是受限的。马克思对政治的这一若即若离的复杂心态,表明他游移与摇摆于直接的政治斗争与深入的理论思考之间、接近政治与游离政治之间。马克思游离于政治跟他的理论境遇有着密切的关系。马克思在政治组

21、织中没有占据核心位置,而在理论方面,工人以及工人组织又不时有歪曲甚至篡改其思想的现象,仅仅理论上的斗争都没有止息。马克思的女婿拉法格就曾打着自己的旗号,对此马克思非常生气,说“龙格是最后一个蒲鲁东主义者,而拉法格是最后一个巴枯宁主义者!让他们见鬼去吧!”15以至于1880年马克思就曾非常肯定地说: “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16在马克思去世之后这句话曾被恩格斯在不同地方重提五次。不难发现,对于现状马克思的希望与失望同时并存。我们试图从马克思的代表性文本的影响力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截至目前马克思最具政治影响力的著作应该是共产党宣言。 共产党宣言的第一版在几个月内重印了三次,在德意志伦敦报上进行连载

22、,并在1848年以30页的篇幅修订出版,但却随着1848年革命的失败退出了人们的视线。这部到目前为止仍为全世界哲学界与政治界关注的著作,从一开始就具有坚定的国际视野。但是它最初的影响也仅限于德国人。在德国革命中,共产主义者同盟通过马克思所编辑的新莱茵报 (1848 -1849)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到1849年马克思安于在英国的终身流亡生活时,马克思已经觉得不应该在他的伦敦杂志新莱茵报政治经济评论 (几乎没有任何读者)最后一期(1850年11月)上重刊共产党宣言的第三部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文献”。17到后来, 共产党宣言尽管在一批社会主义工人政党中还拥有一些追随者,但是他们几乎都已经不

23、是这些政党和运动的代表性成员。他们只是一些对支撑这些运动的理论有兴趣的人。大多的“实际政治领导人对著书立说不感兴趣,而像考茨基这样的理论家 被称为和尊为理论家 却不是实际的政治决策者”。18工人运动的发展并没有自动地产生社会主义,而从考茨基到列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外部把社会主义灌输给工人运动。就当前世界来说,全世界无产者并没有成功地实现跨国行动,真正地联合起来。87 万方数据在欧洲政治革命失败以后,马克思晚年开始致力于俄国问题的研究,这似乎是马克思晚年浪漫主义理想的最后展现,也是马克思对自身理论在政治实践上的退却。直到去世,马克思还一直在思考着这样一种退却的可能性。但是他没能

24、看到那一天的到来。政治的风云消耗了他毕生的激情,最后他希望能通过人类史前史的研究,探求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在俄国社会中找到慰藉。不能不能说这是晚年马克思的一种退却。三、 “政治-哲学”观与政治哲学传统间的紧张马克思一直试图突破传统的藩篱、实现对传统的反叛,同时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传统的桎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传承了传统。马克思在对待政治与哲学之间的问题上的张力意识以及在自身与其政治实践之间的悖论性的状态,究其根源都与西方政治哲学传统有着深刻的渊源。以至于他的反叛也是有限度的。马克思试图颠覆自柏拉图以来轻视政治的传统 在他们那里哲学与政治之间是一种上下关系 开始高度弘扬政治的精神与力量。按照

25、柏拉图传统,哲学执著于理念的世界,而政治则执著于现象世界。而真理与意见的划分为哲学与政治之间的对立奠定了基础。马克思对政治以及政治活动的倡导与激情正是试图实现这样一种反叛。哲学家们在传统上对政治的轻视实在太过强烈了。不再像以往的哲学家一直执着于构建永恒的哲学理念,马克思则试图摆脱思辨的桎梏,从人类现实的生产和生活过程中生长出一种历史变化规律的学说。因此,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扬弃思辨的传统哲学建构模式,这是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观不同于自柏拉图开始的政治哲学传统的关键点。其次,以往的哲学家们都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马克思要实现由解释世界向改变世界的转变,他认为这是更为重要的问题。在这一点

26、上,马克思不仅挑战哲学,更挑战哲学家们的对非实践的屈从,他和柏拉图的理想产生了本质的区别。他认为理论家必须涉入并改造政治。马克思反对建构哲学的大厦,主张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社会革命,而这种革命是以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为依归的。马克思政治哲学的起点是哲学批判与批判世界,但决不仅仅停留于此,他的批判与解构充满着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与满腔热情。他始终着力于改变世界,这促使他避免陷于西方传统政治哲学的困境。最后,针对传统的政治与哲学二元对立的模式,马克思颠倒了思维与存在、精神与劳动、哲学与政治的传统的等级关系。马克思通过物质生产劳动实现这种张力的消解,在马克思的终极价值里,政治和哲学都消亡了。因为他消灭

27、了阶级也消灭了国家,不再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也不再有人与人之间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有意思的是,正是在马克思试图实现反叛的地方呈现出马克思传承传统的东西。按照汉娜阿伦特的说法,马克思的历史终结的学说, “显示出马克思在这最根本的地方,比黑格尔更加为传统所束缚。”19马克思把没有阶级、没有国家的社会描绘成最好的政治统治,实际上不是在颠覆柏拉图的理想,而是实现了柏拉图的梦想。20柏拉图的哲学王是要求哲学家成为最高统治者,从而消解哲学与政治之间的对立,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也是要通过使哲成为现实从而消灭哲学、也消灭政治来实现这种张力的消解。这样一种思路无疑是沿袭了传统的。柏拉图认为哲学家应该能拥有统治权,这

28、才算是理想的社会。马克思认为每个人都拥有高尚的精神境界,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成为一切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条件,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成了哲学家。97万方数据马克思通过哲学的实践达到消灭哲学的目的,但是哲学的实践,在很大程度上是指按照哲学的形态来改变世界。这意味着说,可能为了能更好地改变世界,我们必须先行解释世界,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说到底也还是在从事着解释世界的工作。在这一点上他无法逃脱传统哲学中的自我悖论的模式。当哲学家们宣称消灭哲学或者说实现哲学的时候,他们一方面是在解释世界,另一方面也是对自身哲学以及哲学家身份的否定。更进一步地, “马克思从哲学跳跃到政治的时候,把辩证法理论搬

29、进活动中去了,史无前例地把政治活动变成了更加理论的东西 政治与哲学的关系也同样不过单纯是社会和历史的函数的时候,活动和政治的意义也就消失了。”21在马克思的未来社会的预言中,如果政治消亡了,实现了哲学同时也消灭了哲学,那么对于人类未来我们还会保留什么思维和自我管理模式这是没有办法想象的。如果说在政治消亡的时候我们还有可能不得不保留哲学,那传统哲学中的问题在马克思这里就成为一个无法规避的自相矛盾的问题。也许正是在政治终结的时候,真正的哲学才开始,果真如此,马克思便没有脱离希腊哲学传统,哲学在政治终结的地方起步。况且,马克思关于历史终结时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可能类似于柏拉图所设想的希腊城邦自由民的生

30、活。 “在这种关于真正的人的生活 公民的理想 对于马克思产生了复杂的影响,而且,在我看来,即使在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社会的零散描述中,它是极为重要的。” 22苏格拉底的审判使柏拉图深刻地认识到民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现实中的工人阶级也让马克思认识到似乎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包括他身边那些紧随着他自称坚信马克思主义的人,对此马克思曾经非常地愤怒,并严正表明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与柏拉图的这样一种呼应在政治哲学史上无疑蕴含着许多发人深省耐人寻味的东西。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2年,第387页。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年,第215

31、、 216页。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年,第57、 85页。 法路易阿尔都塞: 保卫马克思,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6年,第261页。 17 18 英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如何改变世界 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传奇,吕增奎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2014年,第16、 68 69、 8081、 47、 96、 99页。10魏小萍、张云飞: 马克思传,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 1998年,第313页。1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3年,第210页。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4年,第49页。14 英戴维麦克莱伦: 马克思传,王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6年,第49页。15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1年,第107、 385页。19 20 21 美汉娜阿伦特: 马克思与西方政治思想传统,孙传钊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7年,第11、 4、 98页。22 加艾伦伍德: Retreat From Class 新社会主义,尚庆飞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8年,第121页。作者简介:刘华萍,广东金融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广州 510520责任编辑 刘慧玲08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