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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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内容摘要:莎剧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的败诉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不含血的肉”的观 念的普遍认同,或者说集体无意识的默许,其中隐含了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身体观的重大转 变。在西方文化中,随着现代人体解剖术的出现和发展,传统的血肉相通的身体观逐渐让 位于为血肉分离的身体观。这种转变在包罗万象的莎士比亚作品中留下了大量的文本踪迹, 其中既有“四体液说”和放血疗法的明确话语,也有维萨里人体的构造的影响和哈维 血液循环说的先声,而鲍西亚扭转剧情的判决则成为两种身体观的象征性分界。 关键词:莎士比亚;夏洛克;血肉相通;血肉分离;身体观 作者简介:彭发胜,文学博士,合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

2、授,主要研究领域为文学理 论与批评、翻译学。 Title: Shakespeare and the Transition of Human Body of Flesh and Blood Abstract: The defeat of Shylock in The Merchant of Venice reflects universal consensus, or collective unconscious connivance, of the idea of “bloodless flesh” which implies an important transition of body v

3、iew during the European Renaissance. In the Western culture, with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human anatomy in the modern age, the traditional body view of flesh and blood in unity gradually gave way to the modern body view of flesh and blood in separation. The transition has left numerous text

4、ual traces in the encyclopedic works of Shakespeare, as shown in the explicit discourses of the “four fluids” and bleeding therapy, also in the influence of Vesalius On the Fabric of the Human Body and harbinger of Harveys theory of blood circulation. The demarcation of the two body views is symboli

5、zed in Portias verdict which thereby overturns the narrative of the drama. Key words: Shakespeare; Shylock; flesh and blood in unity; flesh and blood in separation; body view Author: Peng Fasheng, Ph.D. in Literature, is associate professor at the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

6、ology (Hefei 230009, China). His academic interests include literary theory and criticism, translation studies. Email: 莎剧威尼斯商人大约写于 15961598 年间,叙述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那个 让犹太商人夏洛克身败名裂的判决,至今看来仍然大快人心;但是,当代犹太裔文论大家 哈罗德布鲁姆指出, 虽然他本人年复一年地讲授这部戏, 夏洛克的遭遇还是让他无法释怀。 42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将莎士比亚列在西方经典作家榜之首,给予最大篇幅的评述,

7、可 是面对犹太民族在20世纪遭受的空前劫难, 布鲁姆不得不明确指出, 莎士比亚 威尼斯商人 的反犹太情节造成了“持久的人道伤害”(Bloom xiv)。将四百多年前的戏剧人物夏洛克 与纳粹死亡集中营里的犹太人联系起来,当然有一点事后推定的意味,不过,这其中包含 的集体无意识却是共同的一方面是戏剧观众的审美性集体无意识,另一方面则是政治 和军事高压之下的制度性集体无意识。布鲁姆的担忧是,前者隐含并逻辑性地导致了后者。 一 我们知道,乔装成法官的鲍西亚在一番欲擒故纵式的交锋之后,做出了扭转剧情的判 决,即按照契约,夏洛克应该割取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但是割肉时决不能流出一滴血。 其实光是这个判决已

8、经足以让夏洛克束手无策了,至于接下来的所谓割一磅肉决不能差分 毫的追加判决,则可以看做戏剧审美高潮的进一步宣泄。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情节浪潮之中, 不但是台上的葛莱西安诺随声应和,称赞不已,可以想见,台下的观众经过短暂的反应休 克之后,一定是群情激昂,高声叫好,而那位被看成贪婪与阴险的化身的夏洛克则只有节 节败退、哀求饶恕的份儿了。在当时,没有人对判决本身不含血的一磅肉(a pound of bloodless flesh)表示质疑和抗辩。 这种普遍的沉默一直延续了 200 多年。1838 年,莎剧编辑者坎贝尔指出,夏洛克的败 诉 “只是因为一个法律上的诡辩” (qtd. in Grebanier

9、 266) 。 同一年, 理查德霍恩创作了 夏 洛克,一次批评性的幻想 (Shylock, A Critical Fancy),改写了威尼斯商人的关键情节, 让夏洛克有机会为自己辩护。当鲍西亚作出上述判决后,夏洛克抗辩道:“根本就没有不 含血的肉之类的东西!肉之中包括血管, 充满其中的只是血, 不, 血就是液体的肉”(qtd. in Grebanier 266)。这种反抗让原以为胜券在握的鲍西亚一时目瞪口呆,夏洛克则继续毫 不留情的主张债权。鲍西亚只有退而要求割肉分量的精确,没成想夏洛克提出了一个匪夷 所思同时也更为血腥恶毒的做法,那就是一次割一点肉,分期割完一磅肉。很显然,夏洛 克就是要在这

10、个过程中将安东尼奥折磨致死,满足自己复仇的欲望。因此,他简直成了一 个嗜血的恶魔。这时候,鲍西亚再次使出了杀手锏:根据威尼斯当时的法律,任何一个试 图谋取威尼斯公民性命的外族人都将被剥夺一半的财产, 转给受害人。 可见, 经此改写之后, 夏洛克仍然没有逃脱败诉丧权的命运。 1872 年,德国人伊赫林(Rudolph von Ihering)发表了为法而战一书,对夏洛克 的遭遇进行了辩护。他指出,当夏洛克说“我只要求法律允许我照约执行处罚”,这不再 只是这位犹太人对一磅肉的主张,而是威尼斯全城在敲打法院的门;而鲍西亚“以一个卑 劣的诡辩否决了法律”(qtd. in Grebanier 269)。

11、 夏洛克与安东尼奥签订的契约只规定违约者将偿还一磅肉,并没有说明其中含不含血, 但根据常识,活人身上的肉必然含血。鲍西亚判决说割肉可以,但却不能滴血,就是在否 定这个基本的常识。如果这样的基本常识都可以否定,则任何判决都可以否定,比如说, 我们可以说:割肉可以,但却不能割取其中的气体、碳元素或者碳水化合物,等等。法律 或者契约本身不可能从技术的层次,规定涉案要件的每一个细节。 另外,尽管犹太人在当时或许有种种臭名昭著的恶行,而威尼斯在当时或许弥漫着反 犹太人的情绪,但是至少是在威尼斯商人这部戏中,夏洛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他 那种险恶用心实际上并没有付诸实施;他白白丢了三千块钱,他女儿也与他人

12、私奔去了,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3 他更像一位种族偏见的受害者;结果他却落得身败名裂、半丧家财、改信他宗的下场。如 果当时的戏剧观众稍具常识,如果他们对犹太人稍具同情心,多少总应该有人为夏洛克喊 冤抱屈,到底是什么原因阻止了这种可能性? 综合起来,我们对此至少可以有这几种解释:一、威尼斯当时有许多独特的法律,无 论观众如何明辨,也只能接受“不含血的一磅肉”以及后续的判罚结果(Mahood 16);二、 面对法理与良知的冲突,莎士比亚关心的不是法学理论,而是戏剧效果;三、经过一番欲 擒故纵的交锋之后,突转的情节满足了观众的戏剧审美需求;四、因为憎恶犹太人,观众 不希望看到夏洛克的

13、邪恶图谋得逞;五、出于对生命本身直觉式的同情,观众更不希望看 到安东尼奥殒命于眼前。 这五种解释各有其合理之处, 但是对于 “不含血的一磅肉” 或者 “不 含血的肉”这个观念而言,这些很显然都是外围解释,并不能解释“不含血的肉”这个概 念本身是否可能的问题。 无论从常识, 还是从人体生理学来看, “不含血的肉” 是不可能的。 反过来说,法官鲍西亚在当时只能接受割肉但可以流血这个可能结果。在理查德霍恩的 改编中,夏洛克的失策之处在于,割肉条款暴露了杀人害命的图谋,而这一点才导致对他 不利的结果。 当他 “肉必定含血” 的第一轮申辩成立后, 就应该聪明地放弃割肉的实际主张。 如果这时候,鲍西亚还死

14、咬着不放,要求他执行割肉的债权,那就不是夏洛克打算杀人, 而是鲍西亚打算杀人了。如果这样的话,夏洛克只是失去了三千块钱的借债而已,还不算 太糟。 如果 “不含血的肉” 是不可能的, 夏洛克只要明智一点, 他的损失就不会太大;如果 “不 含血的肉”是可能的,在法理上来说,这就一定会被用来当作必然性的辩护前提,则夏洛 克的厄运在一开始就不可避免。从当时的实际结果来看,“不含血的肉”的观念是被剧作 家莎士比亚、剧中人物、看戏的观众以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方式当作是可能的。也就是说, 没有一个人为夏洛克喊冤抱屈,这个现象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不含血的肉”的观念的普遍 认同或者说无意识的默许。我们认为,其中隐含了

15、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身体观的重大转变, 即从血肉相通的身体观向血肉分离的身体观的转变。生逢其时的莎士比亚本人毫无疑问受 到了这种转变的影响,他包罗万象的剧作则留下了这种转变的种种踪迹。 二 随着当代身体哲学的兴起,关于各文化传统中身体观的论著大量涌现;在文学研究中, 这往往又与文化、性别、生态等话题联系在一起。我们当然可以从古希腊哲学和基督教传 统之中追溯西方身体观,分析其中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但对于本文试图分析的血肉关系而 言,更具有直接相关性的则是西方医学发展所体现的身体观。 身体观是医学的前提和基础,有什么样的身体观,就会发展出什么样的医学体系及相 应的医疗技术。以人体解剖学为基础的现代医学是

16、文艺复兴复兴运动的产物之一(张大庆 90),在此之前,在西方医学中占统治地位近 15 个世纪的是盖伦医学体系,而盖伦则在 多方面借鉴吸收了古希腊希波克拉底的医学观以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的哲学思想。 现存的希波克拉底文集(Hippocratic Corpus)是古希腊多位医学家的论文合集,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四体液说”,认为在人体中运行有四种液体:血液、胆汁、粘液、黑 胆汁。根据人体的小宇宙(microcosm)与外在的大宇宙(macrocosm)交感和谐的抽象观 念,人体的四种体液分别对应构成宇宙的四种物质以及循环流转的四个季节,血液热且动 荡,似火,对应春天;胆汁既热且干,似气,对应夏天

17、;粘液寒冷而潮湿,似水,对应冬天; 44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黑胆汁寒冷又干燥,似土,对应秋天。四种体液的基本属性和相互混合的比例关系决定了 人体的温度、颜色和健康状态。 文集中“论人的特性”的作者指出: “这些体液的比例、 能量和体积配合得当,并且是充分地混合在一起时,人就有完全的健康。当某一体液过多 或缺乏时,或某一体液单独处于身体一处,血液与其它体液不相配合时,人便感到病痛” (转引自张大庆 41)。在治疗疾病时,不仅方法要对路,而且要根据不同的致病体液特性, 选择最佳的治疗季节。 莎士比亚对“四体液说”并不陌生,在爱的徒劳中,当亚马多问自己的仆人毛子, 参孙的爱人是什

18、么肤色时,毛子回答道:“Of all the four, or the three, or the two, or one of the four” (Loves Labours Lost 1.2.61)。 朱生豪译为: “一共四种肤色,也许她四种都有, 也许她有四种之中的三种、 两种, 或是一种颜色” (1:571) 。 这里主仆之间的对话机锋颇多, 毛子表面上是在回答肤色的问题,但其中也包含了人的性情,而这些其实是由四种体液的 组合与比例关系决定的。 希波克拉底之后六个世纪,盖伦继承了“四体液说”,并且借助他作为罗马宫廷医师 的地位和影响力极大推广了这种学说。盖伦通过动物体(羊、猪、猿猴等

19、)解剖得到的实 证知识,结合柏拉图的灵魂三分法,发展了一套以脑、心、肝三大肌体系统为核心的身体 观和医学体系。脑与神经负责感知与思考,以动物灵(animal spirit)为主宰;心与动脉负 责提供生命的能量,以生命灵(vital spirit)为主宰;肝与静脉负责营养与生长,以自然灵 (natural spirit)为主宰(Kelly 125)。在四种体液中,血液量大且贯通脑、心、肝三大系统, 盖伦对之尤为关注。不过由于缺乏人体解剖的知识,盖伦对血液和性状和运行过程的描述, 不免有种种误解和臆测。 盖伦认为,食物经消化后,通过肝脏的调制,源源不断地转化为血液,如潮汐般通过 血管,携带着营养,

20、输送到身体的其他部位。血液首先通过肺动脉,进入肺部;在与空气 混合后,运行至右心室;后经心房之间的小孔,进入左心室;经颈部动脉,进入脑部。在 脑部,血液中的杂质被过滤掉,产生眼泪、唾液、粘液和汗。最后,血液通过神经系统, 到达各种肌体组织,以促进生长。莎士比亚虽不是医生,但对于盖伦医学的基本内容还是 有所了解的。第十二夜中奥西诺公爵对薇奥拉无限憧憬:“假如爱神那枝有力的金箭 把她心里一切其他的感情一齐射死;假如只有一个唯一的君王占据着她的心肝头脑这 些尊严的御座,这些珍美的财宝那时她将要怎样恋爱着啊!”(2:412)在公爵看来, 占据了心上人的“心肝头脑”(liver, brain and h

21、eart)就等于占有了她整个人。 由于血液大量产生,配比不适当,就会导致各种病症,放血于是成为一种西方常见的 疗法,这种技术从古希腊一直延续到 17 世纪,甚至更晚的时期。在莎士比亚的笔下,放 血不仅只是一种治疗身体疾病的手段。在爱的徒劳中,俾隆对爱火中烧的杜曼说:“你 血液里的热病!那么只要请医生开一刀,就可以把她放出来盛在盘子里了”(1:610)。放 血甚至能够治相思病。这里,血液被人格化,具有调侃的意味。 放血也可以泄恨。辛白林中,阿维拉古斯对乔装的斐苔尔心生怜悯,对克洛顿 则非常痛恨。他说:“可怜的菲代尔生着病! / 我想立刻去看他;为了恢复他的血色,/ 我愿意放尽一大群像克洛顿这家伙

22、的血,/ 并且还自夸心肠慈悲”(Cymbeline 4.2.210 213)。 由于他和斐苔尔本是兄妹关系,他的这种情感也可以说是具有内在的血缘联系。 放血还可以用来表达真心。威尼斯商人中,面对娇美而富有的鲍西亚,摩洛哥亲 王发誓道:“给我在终年不见阳光、冰山雪柱的极北找一个最白皙姣好的人来,让我们刺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5 血察验对您的爱情,看看究竟是他的血红还是我的血红”(2:22)。鲜红的血液代表真挚 的情感,但是,眼见为实,得放出来让人看到才行。 三 盖伦医学的统治地位随着文艺复兴时期人体解剖的出现和发展,逐渐受到动摇。所谓 文艺复兴时期“人的发现”也包括“人体的发现”

23、,以达芬奇为代表的艺术家,一方面 以艺术表现人体外在的美,另一方面通过解剖,探索人体的内部构造。在医学上,突破性 的贡献来自维萨里(Andreas Vesalius),他于 1543 年发表了配有精美插图的巨著人体的 构造(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其中包括关于骨骼、肌肉、神经系统、内脏和血管 的确切描述和图例。后来的研究者在更深、更细的层次上发展了他的技术,此处不再赘述。 盖伦关于血液系统的描述,也在大量人体解剖的实证知识面前逐渐遭到质疑。1559 年 意大利解剖学家柯伦波在论解剖学一书中证实左右心室之间的间隔上并不存在开口, 这与盖伦的观点正好相反。1628

24、年,威廉哈维(William Harvey)在前人解剖学的基础上, 发表了革命性的著作心血运动论(On the Motion of the Heart and Blood in Animals)。 他通过计算心脏容积证明,血液不可能像盖伦的潮汐理论说明的那样大量生成,打出去就 不回来,反过来说,血液必须是循环使用的;另外,他还证明了静脉血流动的单向性,由 此构想出血液循环运动的总体图景。虽然在动脉血如何转化为静脉血等细节方面还有待后 来显微镜下的观察,但哈维的理论在大体上是不错的。 莎士比亚与哈维生活于同一时代,相互之间应该有所了解。作为哈维信件的编纂者, 美国内科医师和作家塞拉斯米切尔(Si

25、las Weir Mitchell)指出,哈维对于“侏儒人”分 类说明中使用的意大利文“Gobbo”,表示“驼背的”意思,这与威尼斯商人中的小 丑朗斯洛特高波(Launcelot Gobbo)具有联系,都指向威尼斯流传已久的一个驼背侏儒 的形象。 米切尔推测莎士比亚与哈维曾见过面, 或者, 哈维游历威尼斯看到驼背侏儒的形象, 想起了莎士比亚的剧作(Mitchell 1011)。 从维萨里到哈维,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人体解剖术根本改变了西方人的身体观。 首先,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在解剖刀下呈现的只能是人的尸体。解剖刀在象征意义上并且 也在实质上切断了人体小宇宙与外在大宇宙之间的有机联系,并且中断

26、了人们以类比的方 式由外及内对身体的理解。因此,体液流行其间的活的作为体验主体的身体让位于由肉体 封闭起来的作为实证认识对象的身体。其次,根据哈维的血液循环论,混合的四种体液让 位于血液的一枝独大,血液封闭运行,自我调节,自成系统。血液仿佛成为独立于身体(肉 体)之外的一种物质。简言之,血肉关系从相通走向了分离。 后来,在笛卡尔的哲学理解中,这种血肉分离的身体成为一种由巧妙的人体零件组成 的“自动机” (Descartes 46),或者说,是一种不含血的机器。血液只是外加到人体机器上、 为之提供动能的物质。笛卡尔原设想上帝为这架自动机注入了人的灵魂,使之可以表现出 神色、言语、行为、情感和理智

27、等能力。不过,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科学发现,上帝的存 在遭到根本质疑,连灵魂也被驱赶出人体机器了。 四 在莎翁剧作中,血肉关系既有相合相通的方面,也有相异分离的方面。短语“flesh and blood”在第一对开本莎翁全集中共出现 27 次。据牛津英语词典 ,短语“flesh and 46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blood”的主要义项为:“人体赖以构成的物质;人体。”血肉代表人体的物质基础,具有 血肉就等于具有生命,并表现出生命的活泼生动的状态。可见,这个短语本身就表达了一 种血肉相通的关系。在莎翁著作中,血肉相通表现出如下四个层面: 一、夫妇在肉体上合二为一。以亚当和夏娃为原

28、型的男人和女人原本就是一体,离开 父母之后,相互结为夫妇,在肉体上重新结合起来。问题是男女婚姻并非一成不变的,当 旧的婚姻破裂,男女之间又结合为新的婚姻关系,对旧婚姻产生的孩子而言,父母之间的 血肉联系到底指哪一对呢?哈姆莱特面对的正是这样的问题。当曾经的叔父,如今的父王 打发他到英国时,他一时精神恍惚,称呼叔父为“我的母亲”,他的理由是:“父亲和母 亲是夫妇两个,夫妇是一体之亲”(5:377)。哈姆莱特的回答看起来是一种口误,其实饱 含着对已故父亲的怀念,以及对眼前弑兄娶嫂者的讽刺。 二、子女是父母的血肉。这层意思是上面的意思派生的,本来不须明说,但是当子女 不孝,背叛父母时,这就成为父母舔

29、舐伤口、聊以自慰的一味苦药。威尼斯商人夏洛克与 安东尼奥的朋友萨莱尼奥有如下一段对白: 夏洛克 我自己的血肉跟我过不去! 萨莱尼奥 说什么,老东西,活到这么大年纪,还跟你自己过不去? 夏洛克 我是说我的女儿是我自己的血肉。(2:48) 夏洛克所说的“我自己的血肉”(my own flesh and blood),本意是指他自己的女儿作为 自己的血肉与他人私奔这件事情。萨莱尼奥故意将其曲解为血肉之躯所具有的情欲,趁机 挖苦夏洛克。 夏洛克对不孝女的忿恨之情更强烈地在李尔王的胸中回荡。在遭到大女儿拒绝之后, 李尔对同样冷漠的二女儿里根说道:“再会吧;我们从此不再相见。可是你是我的肉、我 的血、我的

30、女儿;或者还不如说是我身体上的一个恶瘤,我不能不承认你是我的;你是我 的腐败的血液里的一个疖子、一个瘀块、一个肿毒的疔疮”(5:480)。 三、血与肉都可以表示人的欲望和激情。终成眷属里的小丑拉瓦契在回答伯爵夫 人关于结婚的理由时说道:“我因为受到肉体的驱使,不能不听从魔鬼的指挥”(2:317)。 人受制于肉欲,就会堕落,堕落的指向就是地狱,那里是魔鬼撒旦的居所,所以这里把肉 体和魔鬼联系在一起。 在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快到结尾处, 牧师爱文斯劝诫淫欲之恶: “哼, 罪恶的妄想!哼, 淫欲的孽障!淫欲是一把血火, 不洁的邪念把它点亮, 痴心扇着它的火焰, 妄想把它愈吹愈旺”(1:275276)

31、。错误的喜剧里,阿德里安娜误把丈夫的孪生哥 哥当做丈夫, 一面谴责丈夫的不忠, 一面自己也承认: “我的血液里已经混合着奸情的罪恶” (1:402)。人在肉欲的驱使下,往往表现出身不由己的脆弱,这也是血与肉的共同特点。 四、 血液在运行的末端到达体表, 表现为红润的肤色或娇媚的红晕。 在 无事生非 中, 克劳狄奥由于受蒙骗,误以为希罗与他人有染,在婚礼上痛陈道:“瞧!她那害羞的样子, 多么像是一个无邪的少女!她脸上现起的红晕,不是正可以证明她的贞静纯朴吗? 她的脸红是因为罪恶,不是因为羞涩”(1:518)。爱的徒劳里的侍臣俾隆痴心爱上法 国公主的黑女仆罗瑟琳,却遭到国王和其他侍臣的轮番挖苦,他

32、干脆横下心来说道:“她 的美艳转变了流行的风尚,因为脂粉的颜色已经混淆了天然的红白,自爱的女郎们都知道 洗尽铅华,学着她把皮肤染成黝黑”(1:616)。“天然的红白”(native blood)指自然的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7 红润肤色。 五 血肉之间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肉体作为身体的外在展示有相对固定的形态和肤色, 可具有美的外观。情人眼里出西施,肉体之美在情人的痴心里会益发显得可爱。朱丽叶在 听说罗密欧将自己的表哥提伯尔特刺死后,诅咒道: “一个万恶的圣人,一个庄严的奸徒! 造物主啊!你为什么要从地狱里提出这一个恶魔的灵魂,把它安放在这样可爱的一座肉体 的天堂里?”(4:6

33、67)不过,她很快就自责言语不当。罗密欧的放逐比提伯尔特的横死更 让她伤心。即使不在情人眼里,美丽的姑娘也总会惹人怜爱,雷欧提斯面对香消玉殒的奥 菲利娅说:“把她放下泥土里去;愿她的娇美无瑕的肉体上,生出芬芳馥郁的紫罗兰来!” (5:405) 这种对肉体的赞美如果得到诗神的点化,就将成为肉体的欢歌。莎翁的长诗维纳斯 与阿都尼通篇回荡着声色动人、人神同心的交响。爱神维纳斯色诱不解风情的牧羊小伙 阿都尼:“我的眼水汪汪碧波欲流,转盼多风韵。我的美丽像春日,年年不老,岁岁更新。 我的肌肤丰润,连骨髓里都春情欲焚。我这腻滑的手,你若肯握一握表示亲近,它就要在 你手里,如酥欲融,化去不复存”(6:273

34、274)。这首诗的内容并不复杂,不过,混合 着美色与自然、情感与想象,其任意挥洒之处,正是文艺复兴精神的写照。 与肉体的欢歌相对的另一极就是对肉体必然腐朽堕落的承认或担忧。对于在亲情和复 仇之间挣扎的哈姆莱特来说,自杀而得解脱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但愿这一个太 坚实的肉体会融解、消散,化成一堆露水!或者那永生的真神未曾制定禁止自杀的律法!” (5:292)但是肉体消亡后,灵魂将去往何处?这种顾虑让他无法采取风风火火的行动,既 不能自杀, 也无法复仇, 一再拖延下去。“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5:341) 。 哈姆莱特在延宕中发出的问题就是对可逝可朽之生命的永恒追问。 英

35、语“carrion”表示腐肉的意思,该词在莎翁全集中共出现 15 次。夏洛克说:“您要 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接受三千块钱,宁愿拿一块腐烂的臭肉,那我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答 您,我只能说我欢喜这样,这是不是一个回答?”(2:71)以一磅必然要腐臭的肉而不是 三千块钱作为债权,本身是不合理的,夏洛克也知道这一点。他本意不是要一磅肉,但是 他希望通过合法的契约,达到复仇的目的。 肉体在赞美和诅咒之间摇摆,而血液却似乎处于某种居中的维度,不露声色地存在, 以其稳定性和持续性表示性情和血统的含义。无事生非里的约翰说:“与其逢迎献媚, 偷取别人的欢心,宁愿被众人所鄙弃”(1:468)。原文为:“it bett

36、er fits my blood to be disdained of all than to fashion a carriage to rob love from any.”(Much Ado About Nothing 1.3.1819) 。 雅典的泰门 中的管家弗莱维斯这样评价主人泰门: “可怜的老实的大爷! 他因为自己心肠太好,所以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想得到,一个人行了太多的善事反是 最大的罪恶!”(5:60)原文为:“Poor honest lord, brought low by his own heart, / Undone by goodness! Strange, unu

37、sual blood, / When mans worst sin is he does too much good!”(The Life of Timon of Athens 4.2.4042)一个洁身自好,一个轻信奉承之言,说是源于血液, 都是性情使然。 辛白林中,国王辛白林对出身卑贱、一文不名的波塞摩斯说:“你是败坏我血统 的毒药”(Cymbeline 1.1.145)。波塞摩斯与辛白林之女伊诺贞私结连理,则平民之血与 48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王族之血混合,使得王族的血统不再那么高贵,仿佛在国王的血液中投了毒。不过,在王 权的神话中,贵胄是有其血统根源的。辛白林的叛臣

38、贝拉律斯看到两位与世隔绝的王子的 日常表现,更加执著地相信这一点:“在那时,他的高贵血液涌到脸上,/ 他汗流浃背, 青春的肌腱在鼓胀,/ 摆出各种姿势,表演我讲的故事”(Cymbeline 3.3.98100)。血 液本身无所谓高低贵贱,所谓“高贵的血液”(princely blood)是把一种社会或政治的属 性加到生理范畴之上。对血液或血统的崇拜其实是对等级制度的美化。 六 以上两节论述了莎翁全集中血与肉的相通和相异,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追寻血肉分离的 文本踪迹,也就是追寻人体解剖术所带来的医学变革和身体观转变带给莎士比亚的影响及 其艺术再现。 上文提到,在解剖刀下,肉体成了作为认知对象的封闭实

39、体。与此相应,莎翁剧作中 有一些非常独特的表示肉体封闭性的隐喻。理查二世面对波林勃洛克(即后来的亨利四世) 的进犯,感到英雄气短,不禁悲从中来,感叹生死之无常。他把血肉之躯比作“一堵不可 摧毁的铜墙铁壁”,但是“一枚小小的针就可以刺破他的壁垒”(3:56)。 这肉体的墙壁包围起来的空间进一步被比作囚室或坟墓。在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 中,泰特斯痛苦地说:“当我的心因为载不起如许的苦痛而在我的肉体的囚室里疯狂跳跃 的时候,我这手就会把它使劲捶打下去”(4:557)。理查二世中,波林勃洛克说:“我 们两人中,一人的灵魂这时候早已飘荡于太虚之中,从我们这肉体的脆弱的坟墓里被放逐 出来,正像现在我们的肉体

40、被放逐出这国境之外一样了”(3:20)。一方面,灵魂在封闭 的肉体中痛苦挣扎却无法逃脱;另一方面,死亡会把灵魂从肉体中释放出去。从封闭的肉 体推衍下去,既可以是灵肉二分,也可以是血肉二分。 在莎翁笔下, “解剖” 一词的使用不乏其例, 动词性的 “anatomize” 和名词性的 “anatomy” 分别出现 6 次。前者表示解剖的行为,后者表示解剖的结果,一般指骷髅。第十二夜 里的托比夸张地挖苦道:“你把安德鲁解剖开来,要是能在他肝脏里找得出一滴可以沾湿 一只跳蚤的脚的血,我愿意把他那副臭皮囊吃下去”(2:464)。肝中少血表示懦弱胆小; 此处“臭皮囊”原文为“anatomy”,实指骷髅。余

41、例不一一征引。 莎士比亚不是外科医生,当然没有做过人体解剖,但是据传他的父亲曾经做过杀猪宰 羊的屠夫,莎士比亚小时候随父帮忙,在市肆之间耳濡目染(Rowse 48),加上他卓越的 想象力,对解剖有所了解是可以想见的。 刀的直接作用是分离,其结果则是分离部分的各自独立和隔绝。当亚伯拉罕向儿子以 撒举起屠刀的时候,他象征性地表达了人类为了消除人神之间的隔离愿意付出的代价。当 夏洛克对着安东尼奥磨刀霍霍、索取肉债的时候,他或许并没有注意到同时代的解剖者们 已经将刀锋划向人体(尸体)非常细微的组织,留给我们一个血肉分离的身体。这个身体 阻止了他采取进一步行动。因此,夏洛克的刀就成了一种象征,表示新的身

42、体观所带来的 普遍的分离与隔绝。 艾略特曾敏锐地观察到:“自 17 世纪以来,一种感性的分离(dissociation of sensibility)就开始了,从此我们就没有恢复过来”(Eliot 288)。艾略特认为,在“感性 的分离”之前,玄学派诗人的思想浸入经验,如同玫瑰的芳香散发出来,因为玄学派诗人 看到的不仅是内心,还看到了“大脑皮层,神经系统,还有消化道”(Eliot 290)。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9 我们认为,无论文学上的分离,还是生理上的剖析,应该往前推进到莎士比亚所在的 文艺复兴时代。这样我们就会看到,解剖刀在切开人体的同时,却在认识论的意义上将其 封闭起来

43、,让血肉相通的身体逐渐变成血肉分离的身体。如果我们非要为之划出一个象征 性的界限,那就是在威尼斯商人高潮部分鲍西亚的一声断喝:“且慢,还有别的话哩” (2:80)。在此之前,血肉还是相通的,因而“不含血的肉”的观念是不可能的;在此之后, 血肉开始分离,“不含血的肉”的观念因而是可能而且是必然的。当时,所有人都默认了 这种血肉分离的观念,因而使得一种革命性的分界显得模糊,需要条分缕析方能看清。这 正是本文所做的。需要说明的是,文学既不是医学的病案记录,也不是哲学的抽象演绎, 我们在莎翁著作中所能发现的只是思想传统和时代风潮不经意的投射或回荡,如天光徘徊, 风行水上,因其无心为之而弥足珍贵,也更显

44、影响之深入。 注解【Notes】 本文引用的莎剧原文出自 Jonathan Bate and Eric Rasmussen, eds., William Shakespeare: Complete Works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 引文后括号中注明剧名、场、幕和行号。本 文一般引用中译文,如果中译文掩盖了原文 flesh 与 blood 的字面联系,则补充原文。 本文引用的莎剧中译文一般出自朱生豪等译莎士比亚全集,引文后括号中注明卷次和页码。 辛白林中译文引自辛白林,乔纳森贝特 埃里克拉斯姆

45、森等编,彭发胜译(北京:外语教 学与研究出版社,2015 年)。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Bate, Jonathan and Eric Rasmussen, eds. William Shakespeare: Complete Works.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 Bloom, Harold, ed. Blooms Shakespeare Through the Ages: The Merchant of Venice. New York: Infobase Publishing,

46、2008. Descartes, Rene. A Discourse on Method. Oxford: Oxford UP, 2006. Eliot, T. S. Selected Essays.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34. Grebanier, Bernard. The Truth about Shylock.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62. Kelly, Kate. The History of MedicineEarly Civilizations: Prehistoric Times to 500 C. E. New Y

47、ork: Facts on File, 2009. Mahood, M. M., ed. New Cambridge Shakespeare: The Merchant of Venice. Cambridge: Cambridge UP, 2003. Mitchell, Silas Weir, ed. Some Recently Discovered Letters of William Harvey. Philadelphia: College of Physicians of Philadelphia, 1912. Rowse, A. L. William Shakespeare: A

48、Biography. New York and Evanston: Harper and Row, Publishers, 1963. 张大庆:医学史十五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年。 Zhang Daqing. Fifteen Lectures on History of Medicine. Beijing: Peking UP, 2007. 朱生豪等译:莎士比亚全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 年。 Zhu Shenghao, et al. Trans. The Complete Works of William Shakespeare. Beijing: Peoples Literature Publishing House, 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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